琪億

《浮生渡昭世(十二)》

等六大派全被救下塔后,在场所有武林人士准备突围而出。

正在这时王保保一声令下,所有元兵纷纷向后撤退,六大派和元兵立刻分出了楚河汉界。

九大金刚将灭绝师太推到了乌压压的元兵阵前,而倚天剑横在她的脖颈前…

王保保被保护在元军的后方,细长的眼睛几乎要载不动他的嘲讽,他盯着纪晓芙笑着诱惑道,“纪姑娘,想救你师父吗?我给你一个机会呀!你走过来换你师父,我就放了她!”

范遥急急喊道,“嫂嫂,你千万不能去,你去了他会利用你威胁大哥的!”

晓芙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和范遥这里的元兵越来越多,他们是要困住她去劫持师父。

师父?…大师姐没有给她解穴吗?没有找人给她解穴吗?不是答应过她不会将师父交给任何人的吗?…

此刻追究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她是一定要去的,她做不到看着师父死,做不到现在唯一能救她的人是自己她还看着师父死。

可杨逍怎么办?若是元兵拿住了她,他们会利用她威胁杨逍让他束手就擒亦或是逼着杨逍再把六大派重新抓起来…杨逍不能被元兵抓住,他武功高强,朝廷现在更是有了万安寺的前车之鉴,王保保对待他必不会像对付六大派那样手软只用十香软筋散封住他的内力…她想起殷梨亭被折断四肢的模样突然眼中便氤氲上雾气一片模糊…她原本以为在破庙里看见殷梨亭的伤时她是感同身受的,此刻才知道那只是同情而已,她只要想想杨逍可能会受那种苦,她的整颗心都纠绞在了一起被切割成一片片的…杨逍救了六大派,她相信即便元兵拿住了她他也不会向六大派倒戈相向的,他不会做任何有损抗元大业、光复河山的事。

她不能不去救师父,也不能让元兵拿她来威胁杨逍…

如果他们换到的是一个死了的纪晓芙,那就能两全了…

一个死了的纪晓芙…

她忽然想笑,笑自己像一个笑话。从十六岁遇见杨逍以来她每天都怕死的很,几乎她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护好自己的性命这件事上,可现在她竟然要抱着必死之心了…

接住师父那一刻她想,原来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就像她和杨逍一样…

此刻望着身前汉白玉砌成的栏杆,它像天堑将胡人和汉人、将师父和杨逍、将师门和所爱分割的泾渭分明…她突然觉得好累,她的一生努力到现在到底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要面对这样血淋淋、赤裸裸的两难选择。

她本以为世间存在两全法,可让她不负如来不负卿。她利用自己的天赋、穷尽自己的聪明、堵上自己的性命,努力地打破正邪壁垒、跨越生死离别去和杨逍在一起,她抛弃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到得此时此地她唯一没有丢掉的是自己的良心、原则…其实只要也把它们丢掉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将自己坚持守护了一生的东西丢掉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可是没了良心和原则她是谁啊?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的模样了,现在还要将自己的灵魂也出卖掉吗?

没了灵魂她还有什么?她可怜的只剩自己的灵魂了。

她就像一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妄图推动扭转命运的巨轮…竟不知命运其实是一个急速轮转的庞大漩涡,转了三年又转了回来,将她拖卷回时光的彼岸。

原来命运根本不能改变,就像师父、杨逍和她一样永远是死局…既然注定要死一个,那么她来吧…她是罪魁祸首将三个人捆绑到了一起,如果她不在了,将她剪掉,死结就能解开了…

纪晓芙,三年前你就该死了。她心底有一个声音缓缓地涌上来…

是啊…三年前就该死了…费尽心机地挣扎了三年还是退回到了原点…

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了,她不敢抬头,她知道是他。她的一行泪还没来得及被风吹得干涸,颤颤地像风中强行折断的花…

“晓芙,别去…”他说。

她的泪又落了一行,沿着上一条的轨迹,似不信冬风能摧折傲立枝头的花朵,偏要倔强地再开一朵…

她还是不敢抬头,若是再看他一眼会不会就失去了永远离他而去的勇气呢?

纪晓芙,你怎么舍得离开他。她心底又有一个声音淹没了之前的那一声…

她看见自己眼前浮现出的一颗晶莹还没捕捉得到就直直滚下脸颊了。

她没有看身侧的杨逍而是直视着前方师父在的地方。

峨眉金顶上有人领着她指给她汉水的方向,告诉她她的家在那处,其实自那时起,她偷偷地把峨眉当成了家。

晨雾缭绕的山林间有人一言不发地看她练剑,告诉她她将是峨眉派第四代掌门人,其实自那时起,她偷偷地把夺回倚天剑、光耀峨眉当成了自己的理想。

古朴典雅的禅房里有人细心为她处理伤口,告诉她师徒之间互相关心是人之常情,其实自那时起,她偷偷地将师父当成了她的亲人长辈。

她来到这里本来就没有家没有亲人,峨眉是第一个让她产生归属感的地方,师父是第一个让她产生依恋之情的人。无论师父是怎样的人,她终归给一张白纸的她营造了一个邪不胜正的世界,终究让她在关怀偏爱下成长,让她灵魂深处的孤独寂寥得以被峨眉的钟灵毓秀埋藏起来。师父从没有对不起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初的那五年。而那五年…异世而来懵懂脆弱的她若是没有被人好好珍藏爱护,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有的时候她还妄想被纪家送入武当有个张真人那样的师父,可是可能吗?武当不收女弟子、少林也不收女弟子,要是峨眉也不收留她的话她会在哪里,是昆仑?是崆峒?是华山?她只会在大染缸里近墨者黑,变得和杨逍看不起的人一样:骂他是魔教妖人,用美色诱惑暗害他,用桃花雷去偷袭他,成为光明顶上剿灭明教的其中一位,她会变得胆小怕死、自私自利、不辨是非,哪能成为他口中最好最好的姑娘呢?

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何况是那个最初教会她善恶、教会她识字、教会她武功、教会她爱的人呢?

……

杨逍转而站到了她的面前,哀求道,“晓芙,你若执意要去,等我来救你…”

“好呀!”晓芙牢牢地垂着头牵起嘴角温柔道。

他弯着腰弓着肩去捞她的目光,却无论如何也捞不到,他又气又急锵然出声质问道,“你骗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他慌张地掐起她的下巴强硬地掰抬起了她的脸,已是满面泪痕了。他的指尖被她的泪水烫到却是不敢松,“你根本不会等我是不是?…我送你的簪子呢?”他的手伸进她的衣袖里强行拽出了他昨夜送她的簪子。

“杨逍,你拦不住我的!你知道的,有很多死法…没有利器也可以死。”晓芙哽咽地说,“你拦我一时只会让我因为她痛苦一辈子!”

“晓芙,我会治好你的。你相信我,我会让你重新快乐的。”

“你明明知道的…若有人命横在我们之间…我们怎么在一起?”

“晓芙…晓芙…”他紧张地用双手去捧她的脸,像捧着珍贵的琉璃盏,一旦脱落了打碎了他就要从云端被贬进地府了,他真的舍不得她,他心疼地连连摇头,“我放你去,那我的一生呢?”

这是杨逍第一次在他和灭绝之间用自己去逼她,他知道这很残忍,可是他不想冒失去她的风险。

“也许是命吧…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结局…”

晓芙吸了吸泛红的鼻子,从怀里掏出铁焰令放在他手中,勉强地笑了笑,“你还记得那一天我要你答应过我的第二件事吗?你说过的,无论任何事你都会为我办到,不惜代价。我要你答应我…放弃我去选你的理想。一旦我踏出这里…我的生死都与你无关…”

是离开蝴蝶谷那天傍晚,天空出现火焰模样的云朵,即便他想要摘下来送到她手里,可是天黑了就看不见了,天亮了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只有她和他还在眷恋这一生曾见过那样美好的景色。

晓芙用最绝望的力气将杨逍的指尖握拢,当她弯到他最后一根手指时,他突然甩开她,抬手将铁焰令扔进了被烧得摧枯拉朽的万安寺宝塔里…

他不要答应她了,第一次要他和她生离,第二次要他和她死别,他真后悔给了她铁焰令,让她得以一次次剜他的心还不许他喊疼…

他攥紧她的肩膀,像是在万丈深渊的边缘牢牢抓紧唯一的绳索,他不是在救她而是在救他自己,一旦松手他将万劫不复,他将再次成为那个心已入土、躯壳在人间吊梢着行走的死魂灵。他满眼通红,内心的恐惧和痛苦无处发泄,美玉一般的脸仿佛炸裂出根根断纹,“我食言了!我不能送你去死!晓芙…我不许你离开我…我求你,你看看我好不好?她不值得!从来都不值得你这样待她!”

杨逍再也压抑不了,最后一声爆发了出来响彻整个广场。

万安寺的宝塔终于烧完了第十三层,轰然倒塌…

王保保最喜欢看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了,反正灭绝师太在他手里不愁纪晓芙不过来,他刚刚也看到杨逍将纪晓芙手里的东西抽掉了,这也省的自己怕纪晓芙自杀了。他早想好了,若她不过来,在她面前将那个老尼姑凌迟了也好,千刀万剐啊…不知道割到多少刀那个善良的姑娘会走过来换她的师父呢?可惜杨逍背对着他,他看不见来时轻狂桀骜的杨逍永失挚爱的悲惨模样呢!

六大派终于从杨逍这一声中听到的纪晓芙的态度,他们此刻巴不得灭绝师太死呢,这样就没人知道他们在塔上对她做的恶事,这将成为四大门派共同缄默于心的秘密。

他们纷纷侧着身子向纪晓芙和杨逍所在之处靠近、劝解着…

“纪姑娘,我们都知道了,当初你是被灭绝师太抛弃的,是她将你推向了明教,她不仁你还念着她的好做什么,她弃你杀你再大的恩情也被她自己践踏推翻了个干净,你根本不用救她啊!”

“倚天剑是杨逍和你送回峨眉的吧…光明顶上你又放过了峨眉派…刚刚还救峨眉派出塔,你和杨逍对峨眉已经仁至义尽了…是她技不如人、她峨眉派技不如人才被元兵抓去的,你千万不要犯傻啊!”

“对啊!你和杨逍是六大派的恩人,那灭绝师太心肠歹毒,为了掩盖孤鸿子死亡真相、为了她个人的面子宁愿看着我们六大派烧死在塔上也不肯跳下来,她这种人你根本没必要为她牺牲自己啊!”

……

要不是范遥和杨逍护着纪晓芙,他们这一人一句地估计又想如法炮制把纪晓芙也点了穴扛走。

纪晓芙好像对外面的嘈杂充耳不闻,谁是谁非、谁正谁邪…她已经不想辨别看清了,那高速运转的漩涡已经吞噬到了她的脖颈,水面之上她绝望地仰起脸孔,眼里只有杨逍,她想认真地再多看他几眼。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师父所在之处是死亡,杨逍所在之处是生机,只不过这一次她再也不想挣扎求生了。一朵纯白的花曾在夜的冷风中,瑟缩地做过梦,梦里有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江南之春,有草木摇落露为霜的蝴蝶谷之秋,无论在哪个季节,也无论在哪里,总有一个少年侠士,着白衣或墨裳,将泪水无声地流在她最末的花瓣上,告诉她秋又去春将来,她能等到蝴蝶跳着漫舞,蜜蜂唱着春词,山花烂漫,苦尽甘来的那一天。她哆嗦地微笑,即使颜色已冻得红冽冽的了也不想让他失望…可惜这花被千斤重的车辙一遍一遍倾轧,现在越开越细小了,小到即将要看不见了。

晓芙的肩膀被杨逍攥得很疼,他似乎要将他的手指掐进她的血肉里。这样的痛感好真实,她还活着,活在他眼前。他这样在乎她让她的心既快乐又难过,先被烈火焚身再用小糖人蜜一遍,反反复复…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绽开的笑颜像等不到日出的昙花,她娇俏地说,“听说你不喜欢道别呢!…可是我想和你道别一次。”

她的声音像江南春草窝里乳燕的呢喃,可杨逍却觉得这不是新生而是陨灭,他噙着眼泪摇了摇她的肩膀和脑袋,任性道,“我不喜欢道别!你不许和我道别,你听到没有!”

她忧伤地叹了一口气,“你不听,我就要走了…”,她似又想起什么来温柔地说,“我还记得你和我说过,我心里的话都可以告诉你。不要当作道别,权当是听听我心里的话…好吗?”晓芙将杨逍额前垂着的长发顺了一遍,曾经手指缠过一次,现在终于不想再缠了,她该放手了……

“杨逍,我以前总觉得还有一生的时间来告诉你我的心,没想到现在竟然要争分夺秒了,再不说我就没机会了,你就听不到了…”

她为了不崩溃地哭出来每一个字都放得很慢很慢,正好这样他也可以听得清楚一些,他那么孤单但是幸好每一个不得不离他而去的人都很爱他,像是他的父母、师父、阳教主…他们都将爱留给了他,他才能成为光明左使呀!…她也要将自己全部的爱都留给他…

杨逍将晓芙的每一个字都牢牢锁进心里,连她唤“杨逍”的语气音调都不放过。

“杨逍,蝴蝶谷在师父掌下受死的那一刻,我最后的心愿是想再见你一面,如今你就在我眼前,真好…”

她抚上他的脸庞,笑容还未散去泪水已无声无息地落下,她轻轻地摸着他脸上、昨夜留下的伤痕,又是心疼又是留恋。

“杨逍,昨夜我朝你发脾气,当时想…陪你到此处,见你平安、见你一帆风顺我的心愿已了,现在才发现我好不甘心呐…我还没和你有猕猴桃呢…还没陪你终老一生呢…”

“杨逍,谢谢你今日陪我过生辰,能和你并肩作战,我很快乐…”

“杨逍,今年我三十岁啦,和你在一起的这一年,我很幸福…”

“杨逍…”晓芙拉低他的手臂,踮着脚尖吻着他的唇,他和她的唇齿之间尽是他和她苦涩的泪水。晓芙吻完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他,像偷腥的小猫般笑了起来,“杨逍,这一次我终于不怕被别人看见了,我爱你就该让全世界都知道的。…我好爱你啊…”她抬高嗓音大声喊了出来,“纪晓芙好爱好爱杨逍啊…”

曾经天地为证不够,昆仑为证不够,夕阳为证也不够,现在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汉人和蒙古人都知道,我爱你,很爱很爱…

天会昏地会暗,水会干塔会倒,太阳会落山而大山会被移走…即便它们真的亘古不变,可它们都是死物,我爱你多么生动鲜活,该让流淌着血液的人知道,让世世代代的人都知道,纪晓芙爱杨逍,很爱很爱…

杨逍不断吞咽着喉咙里的苦涩,每次吞下去又涌了上来,她坦白的这些心声,每一句他都甜蜜地幻想过无数次,如今听来却锥心泣血…

“杨逍,我不悔…不悔仲子逾我墙…”

他的心像被亿万根针戳刺着,冒出的血直往喉头翻涌,又被钝剪的刀锋慢慢磨着他的心肉,最后一块块地把他剪碎,疼得两行热泪从他的双眼中同时滚落。每一滴水珠都是从记忆的缝隙里潺潺而出的他和她的过往,从醉香楼到江南的小河边,从被六大派包围的光明顶大殿到他重伤昏迷奄奄一息的床榻,从碧水寒潭前他接她到万安寺佛塔前他送她。它们太多,多到串成一条条线滚滚流淌开来,它们太少,少到相守只有十个月远远不及他们分离的十年。他曾经以为自己只会左眼流泪,没想到在这一刻他的右眼终于也舍不得她离开他了。

“杨逍,遇见你是我在这个乱世里最好的运气。谢谢你一直成全我,再成全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杨逍一把抱住了她,沉默地闭上眼在她的脖颈间蹭了又蹭,他的手臂捆着她的肩膀,手掌按压着她的发她的背,似乎在感受她的痛苦、无奈还有她的温度和心跳…他的唇齿像被生锈的铁钉穿透,好半响才说出话来,“傻丫头,别闹了…我真的…离不开你…”

“傻瓜,有些事不是人力能阻止得了的…我努力过挣扎过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回到了这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别再像上次一样了…我们家可不能进了贼再被人搬空了…”

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她其实也想到了不悔,他们的女儿,但将女儿交给他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才是她唯一不放心的人,他说过他比不悔更爱她。她的脑海里最后浮现出她和他并跪于昆仑山上许下白首之约的画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好像拥有了一切,夕阳晚霞将迢迢山道素衣白裳染成十里红妆,呼啸而过的凛冽长风吹奏出炮竹礼乐,草木花树便是他们的满堂宾客,他那双眼望穿了江南十三年的春与秋,她却在那一刻看见,塞北也有春水破冰复旧痕、梅花遍落满西山。

……祈盼揽月装新梦、摘星饰夏衣,万望年年尽有余、岁岁皆无疾……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他和她的誓言。她相信他,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她只是迟迟不敢相信命运罢了…她和他每多呆一天,她的心里就多了一分侥幸,如今森凉的命运又一次叫醒了她,香灯伴残梦,月落子规歇,该走了…

她多想陪他走到诸事皆了河清海晏之时呀,永远永远也不离开他,可是这一次她不走会有人死的,死在她面前,死在她和他的爱面前。也许真的要事与愿违了,从此以后他的风花雪月里再也没有她,那么她希望他可以代替她,去过一过他们曾一起向往的生活。

晓芙挣开了杨逍的手,她站在他的面前,抬起手臂,五指握成拳头,抵着心口认真地往胸膛上靠了靠,将他的教义、她的遗愿、他和她的旧日盟约统统无声地摁进心口,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走下了台阶。

杨逍看见晓芙苍白的脸上勉强地挤出一点点笑容睇给他,像镜中花又像水中月,随着她的转身攸忽散尽,她总是知道该如何劝他,劝他放过别人,劝他对她放手,以前用铁焰令,铁焰令被他扔进大火里,她就用明教的精神来劝他,他确实能因为她放过所有人却唯独放不过他自己罢了。她的脚步被漫漫而下的台阶割裂成一顿一顿重拙刺耳的声响,像是锦帛被命运这双残忍的手一道一道撕扯开,划伤他的心也划破了他的眼,她用这样隆重的道别离他而去,仿佛割袍断义一般凄凉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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